項陽比預定時間早了一天到家，宋宇當時正在客廳看電視，見他開門而入，忙站起身迎接，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。果然臨時工過得不舒坦啊。

“我走了啊。”宋宇並不多麽的寒暄客氣，幹脆利落的甩下一句話，便揚長而去。

項陽有點發楞，主臥的門忽而打開，正是馮一衡挽著許嬌嬌走出來，二人貼在一起，非常親密的樣子，見到項陽，兩個人表情都有點驚訝。

“你回來了！”許嬌嬌率先反應過來，語氣親熱，有久別重逢的興奮感。

馮一衡感覺敏銳，他瞥了一眼女朋友，再看向項陽依舊很客氣：“項先生一路辛苦。”

項陽點了點頭，知趣的提了箱子進屋。過了好一會兒再出來，這時客廳只剩下許嬌嬌一個人，手裏握著一個甜白小酒盅，幾上擺著一個青瓷瓶，一碟茶幹，屋子裏彌漫著醇厚的酒香。

她聽到聲音，轉臉瞧著他，仔細看了一會兒，然後笑道：“好像曬黑了。”

海邊小城，日光浴最合適了。

馮一衡已經走了。項陽低著頭坐了下來，覺得嗓子裏一片幹涸。他起身從冰箱裏拿出一瓶礦泉水，許嬌嬌偏偏又坐在他的身側，他能聞到她身上熟悉的氣息裏混雜著一股陌生的味道。馮一衡的香水味。

“家裏都好吧？多住些日子也不要緊的，反正宋宇這家夥也沒什麽事……竟然不打個招呼就走了，要不要這麽過分！”許嬌嬌與他不見任何生疏，依舊像老友一樣聊天。

項陽皺眉看她坐在旁邊豪爽的一口一盅，那酒的味道如此濃烈，一聞就知道純度驚人。她敢這樣喝。

“幹嘛這樣看我。”許嬌嬌察覺到他的視線，忽而擡眼，因為酒精的緣故，她的眼皮微微泛紅，眼神也不同以往的清凈，帶著些迷離恍惚……還有些勾人。

項陽連忙躲開她的目光，說道：“我先回屋了。”

許嬌嬌點了點頭，照舊紋絲不動，坐在沙發上，繼續拿電視劇下酒。

這種喝法顯然是心情不好。項陽不知緣由，也沒有立場幹涉。

只是過了十二點，客廳裏還是不消停。

項陽在床上躺著，毫無睡意。忍了又忍，終究起來開了門，那茶幾上添了兩個空瓷瓶，但許嬌嬌還算清醒。

這種喝法是不要命了。這個馮一衡是一點也不懂得如何管教媳婦。

“吵到你了麽？”聽到聲響，許嬌嬌頭也不回的問道。

項陽說道：“沒有。”他若想，在任何環境下都能入睡，這不是重點。

“你應該休息了吧？還要上班。”她的工作很辛苦，休息不好是根本撐不下來。

“上班？”許嬌嬌轉過臉來，似笑非笑，“我已經被辭退了。”

項陽怔了一下，其實也是意料之中。

“別喝了，又不是你的錯。”項陽這樣說道。

許嬌嬌被他一句話弄的鼻子發酸，險些掉下淚來。

“早點睡。”他見她低下頭，覺得自己該說的都說了，所以轉身又回了屋子。

許嬌嬌把離職的事情瞞得死死的，她與馮一衡頂多可以聊聊天吃吃飯接接吻，剩下的……也就沒有什麽剩下了。但是她對項陽卻是全心以待。細究起來，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。

大概是一種安心感吧。

第一次入職被辭退當然不是她的錯，都是那中年人格調太差，肉體交換的事本來就要你情我願，就算是分斤掰兩還得圖個和氣生財，因為許嬌嬌不願意，就以試用期不合格為名開除了事。

這些倒沒什麽，但讓許嬌嬌深感不愉快的是後來發生的事情。謝瑩偷偷告訴她，跟許嬌嬌同期的一個女孩子，已經成功轉正，到了心內科上班，事實昭然若揭。現在的傳聞更加不堪，都說那女孩自薦枕席，甘為下賤。許嬌嬌知道她就是求仁得仁而已。畢竟，不算出色的院校出身，本人也像是嬌生慣養的，哪裏吃得了苦頭。

獲取生存資料並沒有什麽貴賤之分。但為什麽不能再堅持一下呢？嘗試一些別的路徑不好麽？還是說根本不再信任這個世界了？許嬌嬌並不是輕視她，只是覺得了一種淒涼的悲哀。

若不是父母將她庇護的這樣好，誰知道這個世界得有多麽殘酷。

第二天，許嬌嬌起得很晚，不上班也有不上班的好處，至少作息自由。

項陽照例在客廳看報紙，見她出來便說道：“我熬了粥，喝麽？”

許嬌嬌道了一聲謝謝，自己跑到廚房裏，拿開砂鍋蓋子，糯米小棗粥尚暖，外有一碟老天意的八寶醬菜，放在臺子上，置辦得舒心爽口。

一碗粥還沒有吃完，李特助的電話就追來了：“嬌嬌，你辭職了麽？”

對於神通廣大的李特助，許嬌嬌也沒想著能瞞多久，快一個星期沒上班，那群“保安”夥伴肯定早就上達天聽，李特助想弄明白什麽事，分分鐘不費力。

“我覺得換個地方可能會更合適。”許嬌嬌不欲多說。事情清楚，正如項陽所說，又不是她的錯。

“哦，需要我幫你出口氣麽？”李特助問道，言談中無比嚴肅。許嬌嬌仿佛已經看到那人灰飛煙滅的樣子。

“沒關系的。”許嬌嬌覺得沒有必要，有人願打，有人願挨，她不願意就走人，不宜鬧事。

“好，有新地方通知我。”李特助說畢掛斷了電話。

許嬌嬌想，還是阿白哥了解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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